我抱拳謙虛說道：“一般一般，打油詩而已。請問兄臺怎麽稱呼？”

這黑臉大漢還禮，說道：“巨人國人士，我叫施筆墨。尊駕？”

他跟施明湃一個姓，說不定真的是親兄弟。不過外國人在我眼裏都差不多。就好像土生土長的安南人在我眼裏都一個模樣。我說道：“沔陽人士，胡……途虎。”我被韓棟梁安插了一個裏通外國的罪名，似乎在被通緝，不敢以真名字示人，只好取個假名字。新手村的胡屠戶對不起了，借用你老人家的名字。屠戶兩字不好聽，我換成途虎二字。

施筆墨熱情說道：“我巨人國是偏遠小國，向來仰慕大唐天朝上國風采。我名字雖然有筆墨二字，實際不通文墨，因而喜歡結交文人。我接觸了一些詩人，他們做的詩作我都聽不懂，想必很深奧。只有一個叫做白居易的詩人，我勉強能聽懂。沒想到今天又遇到一個我能聽懂詩句的詩人。相逢不如偶遇，來，我請你喝一杯！”

我大喜，說道：“那我就不客氣了啊。不過我還有一個朋友。”我指了指瘦瘦弱弱的喬閣老。

施筆墨豪爽笑道：“不要緊，一起請了。多雙筷子而已。”他見我盯了烤雞店許久，就請我們去吃烤雞。

老實說，早上吃烤雞非常油膩，容易反胃。但是我和喬閣老都餓瘋了，還管他油膩不油膩。

我吃完一條雞腿，喬閣老已經啃完了一整只雞。施筆墨大聲笑道：“我就喜歡飯量大的漢子！店家，再來三只！”

喬閣老嘴邊都是油，說道：“多謝款待，以後施大哥有什麽事情，盡管吩咐。”

施筆墨笑道：“吃雞吃雞，這種煽情的話就不用說了。途虎兄，類似吃烤雞的打油詩還有不？多來兩首！通俗易懂。我好回去跟老鄉炫耀。

這種亂七八糟打油詩我張口就來，邊吃雞邊說道：“春眠不覺曉，處處蚊子咬。灑下敵敵畏，不知死多少。”

施筆墨認真問道：“敵敵畏是什麽東西？”

我答道：“一種毒藥，專門毒小蟲子的。”

“哦。還有不？這首我已經會背了。”

我說道：“鋤禾日當午，辦證真辛苦。為等一個章，一等一上午。”

……

我胡扯了五首打油詩，喬閣老已經吃完了五只雞。我已經明白了喬閣老家為何這麽窮。

喬閣老扔掉雞骨頭，取過牙簽剔牙。

施筆墨付賬，回來說道：“今日遇到二位，非常榮幸。以後有機會再一起吃雞。我還有事，就先走一步啦。”

我非常感動，這人如此大方豪爽，我自慚形穢。我說道：“不知你忙什麽呢？”

施筆墨本來站起來了，聽到我說話又坐下來，說道：“我來大唐，是為了找我弟弟。”

我心中一凜，果然，施明湃是施筆墨弟弟。我問道：“你弟弟咋了？”

施筆墨喝了一大碗酒，結果有一半漏了出來。他說道：“我的弟弟叫做施明湃，性格暴躁，小時候沒學好，看了一本叫做《古惑仔》的小說，跟著別人混黑社會，一不小心陷進去了出不來，成了一個搶劫犯，有一次搶劫一個富商，把這個富商捅成重傷，受到朝廷通緝。他不思悔改，跟著一堆亂七八糟的人來到大唐。這麽多年了，也不知是生是死。我三年從巨人國出發，來到大唐，從江南道一直找到河東道，都沒有看到弟弟的影子，有人說在安南國看到我弟弟，有的人說在襄陽看到我弟弟，說法相差甚遠，我只好一個地方一個地方地跑，現在來到襄陽，運氣好碰到了你。”

巨人國的百姓有兩個特點，一個是身高比大唐一般百姓高五十厘米，二個是腳底下踩著雲彩。雲彩顏色越純凈越潔白，說明這個人心地越善良，任何企圖掩飾雲彩顏色的行為都是“此地無銀三百兩”。我看到施筆墨的雲彩成潔白色，又見他為人豪放爽快，知道這是一個值得交朋友的人，於是我打算實話實說。我說道：“施大哥，實不相瞞，我見過你的弟弟。”

施筆墨一把捏住我的肩膀，激動地說道：“他在哪裏？”他的力氣太大，我的肩胛骨都快要被捏碎了。

“疼疼疼！”我扯著嗓子大喊。

施筆墨放開他的手，直楞楞地看著我，說道：“你在哪裏見過他？”

我摸摸我的肩膀，說道：“你弟弟施明湃，被大唐江南道布政使許大人所救，於是效力於許大人。後來江南道按察使韓棟梁韓大人暗殺掉了許大人，令弟施明湃為了給許大人報仇，吃了藥激發自己的潛力，企圖和韓棟梁同歸於盡。”我把當日呂寶蓮和施明湃大戰韓棟梁的事情說了一遍，施筆墨聽得淚流滿面。

“最後令弟重創韓棟梁胸口，以為成功了，大笑三聲，氣絕身亡，誰知道這個韓棟梁根本沒有長心臟，報仇失敗。”說道最後幾句話，施筆墨不停喝酒，一張黑臉紅似血。

“我弟弟是個男人！”

到最後，施筆墨醉倒在地，不省人事。

我從施筆墨口袋裏摸出一點碎銀子，給他開了個房間，和喬閣老一起把他擡到附近房間。

施筆墨鼾聲如雷，哭聲也如雷。

我和喬閣老商量：“怎麽辦，照顧照顧施大哥，還是繼續去找楚王報仇。”

喬閣老擦擦嘴邊的油，說道：“報仇的事情雖然很大，但是報恩的事情也不小。先照顧下施筆墨吧。”

我倆伺候著施筆墨。

這條大漢雖然長相彪悍，但是睡覺的姿勢跟吃飽奶的小孩子似的，十分安靜。我沒什麽要照顧的，百無聊賴，說道：“要不咱們先出去走走，找找楚王府在哪裏，去摸摸風。”

喬閣老說道：“好。”

襄陽城是一座歷史古城，城墻高深，宏偉壯觀。

我一直想著去安南國找到葉務圓道長，請他送我回家，可是如今葉務圓被花露水大師關押著。花露水大師是安南國師，權傾朝野，本身武學修為可以排進天下前十。我這三腳貓的功夫完全不是敵手，只能走一步算一步。

走在大街上，剛剛準備找人問楚王府在哪裏，就看到街上前面的人們烏壓壓都跪倒了。

我和喬閣老面面相覷。

烏壓壓的人群自動分為兩排，前方道路中間跑出兩匹馬，馬上坐著渾身甲胄的騎士。兩匹馬的後面跟著大堆衙役，他們當中有的人拿著刀槍劍戟，有的人舉著旗子，上面寫著“楚”，有的旗子上面寫著“回避”。

旗子後面的跟著一個絲竹樂隊。他們興高采烈地吹拉彈唱，我認真聆聽，分辨出他們吹的是《好日子》：

開心的鑼鼓敲出年年的喜慶

好看的舞蹈送來天天的歡騰

陽光的油彩塗紅了今天的日子喲

生活的花朵是我們的笑容

……

我自言自語道：“這旋律好熟悉啊！是哪個穿越者帶過來的吧！”

樂隊的後面是一個四頭牛拉著的牛車，牛車上站著一群戲班子，似乎是地方戲，穿著花花綠綠的戲服。有幾個演員的調子唱得挺好聽，有的演員似乎只是出來混個臉熟，做各種搞笑誇張的表情和動作。

牛車的後面是兩隊氣象森嚴的步兵，重盔重甲，不經意間露出一絲血腥氣。這兩隊步兵是見過血的，我心想。

步兵的後面是一輛豪華的的大馬車，馬車的簾子都被掀開。我看到馬車中間坐著一個穿著蟒服的大胖子。腦袋大，脖子粗，不是大款就是夥夫。他的親王蟒服絢麗多彩，手邊一把長劍卻奪去了蟒服的所有風采。

那是一柄看起來和喬閣老平國劍差不多的劍。

初屏劍！

站在我身邊的喬閣老身體燥熱起來，我感覺到一熱浪綿綿不斷逼來。

喬閣老像是一團火。

他的手伸向他背後。

騎兵隊伍當中，一個首領模樣的人朝我這邊望過來。我趕緊拉住喬閣老，說道：“從長計議，你現在出手，只是侍衛在功勞簿上的一筆。”我拉住喬閣老的地方，如同火燒，灼熱異常。

喬閣老點點頭，手放下。

我舒了一口氣，誰知他反手捏住見，一腳踩出，身子淩空躍起。我大驚，這廝尋死之心太過旺盛！

皇帝的親兒子被殺，街上的這些圍觀吃瓜群眾說不定全都要被陪葬！

他已經躍出三尺，我來不及阻止他，卻有另外一個人扯住了喬閣老的腳。喬閣老跌落下來，身子刮到了一個少年郎。喬閣老明顯肌肉繃緊了，他的肋下又遭到兩拳重擊。喬閣老痛苦得像一條小龍蝦蜷縮起來。這是一秒鐘之內發生的事情。等喬閣老恢覆正常行動能力，大馬車已經走過去了，領隊的騎兵都看不見馬蹄。

出手的人動作極快，我只看到一團影子。

喬閣老望著車隊遠去的方向，雙眼冒火。

他的火剛開始燃燒，那個被他刮倒的少年郎開始發飆了：“你把我丹田壓壞啦！快陪我錢！”這少年正處在變聲期，聲音又尖銳又嘶啞，特別難聽。

我定睛一看，這不是葉務圓道長家的那個沖天辮小道童麽？他怎麽跑這來了！而且發育得這麽快！

我朝他笑道：“小道長，您老人家從沔陽跑到襄陽來幹啥子啊？”

沖天辮小道童翻了個白眼，說道：“窮鬼，你誰啊，我根本不認識你。嘿，瘦子，聽到沒有，快賠錢。”

喬閣老拙於言辭，結結巴巴地問道：“賠什麽錢？”

沖天辮小道童一本正經地說道：“眾所周知，丹田，和三宮丸一樣，是習武之人最重要的部位，你把我的丹田壓壞了，我的武功就練不到家，還影響我的身心發育，以後要是打架打不過就影響我心情。抑郁傷肝，我肝受到損傷，肯定活不長，連八十歲都活不了。本來我可以活100歲，被你壓壞了丹田，結果只能活79，你要陪我二十年的光陰。一寸光陰一寸金，二十年的光陰，折合一百零八兩黃金，我給你湊個整，一百兩黃金得了！”

喬閣老說道：“神經病，想錢想瘋了。”

沖天辮小道童又抓住了把柄，說道：“你對我進行人身攻擊，損害了我的人權，你要賠我精神損失費和肉體損失費，共銅錢八百文，我看你老實，給你打個折扣，一共五百文。少說廢話，快給錢。”

我們目瞪口呆。

沖天辮見我們沒反應，怒道：“不給錢？那就拿東西抵押。”他伸手去抓喬閣老背上的劍。#####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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